今年5月人在康城影展時，正值東京國際電影節（TIFF）公佈委任章子怡為第32屆主競賽評審主席之際。傳媒工作室身旁的資深泰國記者立刻一臉不屑地表示：「怎麼搞的？TIFF怎會找她來當評審主席，夠資格嗎？」這句說話一直縈繞在我腦海。
我並不認識章子怡，只曾在2014年的香港電影金像獎紅地毯上有過一面之緣。那時我是司儀，她是憑《一代宗師》獲提名的最佳女主角候選人。印象最深刻的，是她接受採訪時那股冷若冰霜的強勁氣場。眼睛只牢牢地向前看，偶爾眼角會描一描向我處，有的沒的吐出一兩句感想。當晚是她十年來第二次贏得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主角（另一次為2005年的《2046》）；所以，她的傲氣也是可以理解的。之後在其他影展及電影活動中，只偶爾遠望過她的蹤影，再沒有機緣遇上。
愛妻物語 追求寬恕
直至五年後的今天，碰巧在今屆東京國際電影節的開幕禮和閉幕禮上，我都坐在第二排。近距離的觀看兩次俱以黑色禮服現身的章主席評審，發覺已為人母兼正懷有身孕的她，臉上散發着前所未見的溫柔慈愛神采。在開幕典禮上以「大家好，我是來自中國的演員章子怡。」作自我介紹時的含羞答答，更帶點謙卑和順。之後在開幕酒會期間，與主評審之一的日本資深導演廣木隆一閒聊，他向我透露剛剛與章子怡碰過面，覺得她是一個認真、能幹的人；很期待在往後的七天內與她一起觀看影片和參與評審的討論。他倆聯同來自美國的著名監製Bill Gerber、法國才女演員兼監製Julie Gayet以及去年贏得「評審團特別大賞」的丹麥導演Michael Noer，在14部主競賽電影中，挑選出包括最佳劇本、最佳男、女主角、最佳導演、「評審委員特別賞」和最高殊榮的「Grand Prix /東京都知事賞」七大獎項；而Audience Award則由入場觀眾投票決定。
今年的賽果，大會最先公佈由《喜劇 愛妻物語》（A beloved Wife）得到「最優秀腳本賞」。這齣是2014年《100円的愛》編劇足立紳的自編自導自傳式作品。內容以他與妻子及女兒為了去參加一次有關劇本的比賽，而提出的三人家庭遊之旅程間，發生的磨擦與故事為題材。導演在世界首映禮後的分享會上說：「有些人看這部電影可能會覺得既然有這麼多的矛盾，為甚麼這對夫妻還要選擇繼續在一起。在現今離婚率極高的摩登社會，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包容與體諒越來越少……我希望透過這齣電影去強調原諒和追求寬恕的重要。」改編自他在2016年出版的暢銷小說《喜劇 愛妻物語》，也深深地打動了Michael Noer，這位丹麥導演評審說：「I was so surprised and almost choked of seeing "A beloved Wife"... It's like a relationship horror movie disguised as a comedy...」至於同時獲得最佳導演和最佳男主角獎項的伊朗電影《Just 6.5》，也是感性導演的那杯茶。我笑他在台上頒「最優秀男優賞」時，表現得比得獎的Navid Mohammadzadeh更興奮時，他就以「I was very impressed about how well directed and acted《Just 6.5》. The pacing and seeing a genre movie from Iran is so inspiring and exciting.」這是一齣極多對白、情節緊湊，很扣人心弦的精采警匪電影。比起以往一系列「伊朗式」的作品，我相信會吸引到不同年齡層的觀眾入場觀看。
丹麥式親情 奪最高殊榮
至於由主席評審章子怡和東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頒發的「Grand Prix/東京都知事賞」，則由Michael Noer首部屢獲殊榮的電影《R》的助導Frelle Petersen的《Onkel（Uncle）》獲得。笑言沒有賄賂其他評判的Michael Noer在閉幕禮後的酒會上，輕聲細語地向我表示：「Before I came to Tokyo, I DIDN'T EVEN KNOW this movie existed, so it was a very pleasant surprise.」《Onkel（Uncle）》以電影內唯一的全職演員，女主角Jette Sondergaard的真實故事為拍攝藍本。戲內的主要對手也是她真的叔叔，在現實生活中就是一位住在丹麥偏遠荒蕪地方的孤獨農夫。雖然拍攝時間很短，只用了35天，整齣作品卻花了六年時間去籌集經費和處理後期製作，Petersen導演透過優美自然的鏡頭，把自己的出生地，鮮為人知的丹麥鄉村風貌，最真摯動人的親情互愛，呈現在國際舞台的銀幕上。身為半個師傅的Michael Noer說：「I did not in any way have anything to do with"Onkel", but I was surprised and happy of course to see the other jury members really liking the movie.」一直退在最後，不敢也不想影響評審公平公正原則的他，從沒有刻意透露自己與Frelle Petersen的關係。「I held back my opinions and try not to influence the decision knowing I have a history with Frelle, even though we dont really keep constant contact...」
最後，Michael Noer一臉認真地表示：「連續兩年出席東京電影節，去年是以競賽電影導演的身份，今年更成為主評審之一。衷心感謝東京國際電影節對電影幕後製作人的那份尊重，關懷和無微不至的照顧。」他也很享受與其他評審們的相處時光。Bill Gerber是他踏單車漫遊東京街頭的最佳夥伴；而Julie Gayet則啟發了他對其中一齣非常欣賞的意大利電影《Nevia》的不同觀點；至於兩位亞洲地區的代表，他也以：「Very professional, very sweet.」來形容章子怡和廣木隆一。
從各方面的反應來看，章子怡這次出任主席評審的「特別胎教」經驗，無論對東京國際電影節或她個人而言，都是雙贏的明智之舉。
Comment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