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康城影展的正式競賽影片《對不起，錯過你》（Sorry We Missed You），近日在香港上映。這齣由83歲英國名導演堅盧治（Ken Loach）去年執導的最新力作，把社會勞苦階層在生活中所面對的無奈與無助，以最原始直接，不矯情的手法帶上大銀幕，是整個影展最能觸動我心靈深處的精采作品。
話說回來，我其實差一點點就與它擦身而過。
康城影展的傳媒試映，仍然沿用最傳統，也較費時的排隊入場方法來安排。同一時段，通常有好幾部作品一齊放映，由於大部分時間都要在開場前一刻，才知道自己能否入座；而當刻才跑往別家戲院的話，又很大機會會摸門釘，所以大家都習慣一早在場外排隊。當天是我第一次往主場地Lumière Théâtre觀看影片；人生路不熟，原本準備排隊入場觀看法國電影《Les Misérables》，陰差陽錯入到戲院看到逐一閃現的英文字幕，才驚覺排錯了隊。這個烏龍卻像是冥冥中有主宰，讓我碰上《對不起，錯過你》。
這齣只用了28天來拍攝，既沒有大卡士、大場面，甚至沒有熟口熟面演員撑場的電影，只要是對生活有點點經驗，曾經努力為改變生活而奔波勞碌的人，都一定能夠引起共鳴。現在想起，思緒一回到當刻漆黑的戲院內，動人心弦的激動情節，瞬間牽動了濕透的雙眼。
英國中年漢的辛酸
故事主人翁Ricky（由Kris Hitchen飾演）勤力卻讀書不多，因08年金融風暴而債台高築，十年後不單未能走出困境，生活上的每一步更愈見進退為艱。本身為建築工人，長期開工不足半失業；為了改善生活，不惜一切代價，半逼半𠱁，賣掉擔任家居看護服務妻子的代步工具；再借貸購入貨車，投身速遞員成為自僱人士；卻只是噩夢的開始。隨後，家庭與現實問題湧現，把Ricky逼至絕望的深淵。過程中，偶有會心微笑的溫馨父女情，更多的，是殘酷社會的痛心寫照。導演堅盧治半世紀的職業生涯，一直努力為勞動階層發聲︰英國社會愈進步，對低下階層的剝削卻更變本加厲，早已到了不能接受的地步。
當了多年自僱人士的我，對零時合同/零工經濟（zero hour contract / gig economy）的利弊有更深層次的體會。不盡相同的工作性質，感同身受的徬徨無助，有理說不清的境況，令我對戲內一家人的遭遇特別同情。結局的那段，當好父親想請假處理家事，卻被一條條不成文的規條嚇怕，最後被暴徒打得遍體鱗傷，仍然怕得失所謂的合作夥伴（速遞公司老闆），而冒着盲眼的風險也要去「開工」的苦況，更是令我淚崩；道盡小人物的辛酸，社會的不公不義。
現今全世界都受到疫症蔓延，所有人的生活皆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。我不知道導演堅盧治心目中的和諧公平公正社會，能否終有一日夢想成真。或許這是地球啓動自我療癒程式的開始，我們不妨趁着此危機好好反省，將心比己；期盼災難過後，會有更美好的將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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